[翻译]炎之蜃气楼幕末篇 1 志狮疾驰 四 化野之决斗
来源:哔哩哔哩      时间:2023-08-29 11:37:42

炎之蜃气楼幕末篇 第一卷 志狮噬人

作者:桑原水菜

插图:ほたか乱


【资料图】

翻译:kara

本译文仅供日语交流学习使用,不得用于任何商业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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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化野之决斗

“平次郎不见了,他去哪里了?信三郎。”

会议结束后,大高又次郎在回家的路上向景虎提出了这个问题。直江在追捕咒者之后便失去了联系,而景虎则因为担心着这件事于是正在思考着什么,突然被对方招呼着这才回过神来。

“我想他可能是去赶走新选组的密探了。”

“这样啊。这群顽固的家伙,让人连开会都无法尽兴呢。今后在丹虎的会面还是控制一下比较好。说起这个,信三郎你可是非常受到重用哦。第一个就被叫到名字了呢。”

是,这么回答着的景虎却是一副阴郁的表情。自己为了调查咒杀的出处才潜入维新志士之中,却被卷入了这种动摇幕府根基的大阴谋。当然,这件事必须马上通知给他们。

但现在又联系不上那些同伴们。

大高先生,景虎叫了一声,问道。

“天诛者的名册上,为何会有大久保忠宽的名字?”

大高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怎么这么问?有什么异议吗?”

“不,我有耳闻说,大久保是幕阁中对国事抱有特殊观点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向幕府呼吁要归还政权。”

大高不知是被他语气中的热切惊讶到,还是为“要幕阁返还政权”这句话所吃惊,他睁大了小眼睛看着景虎。

“你在说什么,信三郎?大久保是开国派,他本就与我们这些攘夷论者格格不入。”

“不是的,大高先生。大久保大人虽然呼吁开国,但和其他软弱的幕臣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攘夷并不可怕。以我们现在的武力与异国平等作战,在现实中是很困难的,这一点大高老师不也承认吗。大久保大人也不过是寻求一个方案,以确保这个国家不会被他国所利用。他的心情与我们攘夷志士非常接近。与窝囊腐朽的开国派不同,他的热情不输给攘夷志士们。他说,如果不能尽到政事责任,幕府就应该把政权还给朝廷,回归与诸侯平起平坐,以议会制来作为国家的掌舵人。我相信,如果我们立志倒幕,那么大久保在幕府之中,一定会和我们走同样的道路。”

大高无言以对。从一贯沉默寡言的信三郎口中,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热烈的滔滔不绝的话语。但是,为什么要如此袒护大久保呢。

“不知你是从何处被灌输这些话,但大久保乃是奸贼,不能让他活下去。”

“既然如此,那么暗杀大久保的事请交给我吧!”

突然,景虎跪倒在地。

“请交给我吧!”

或许是感觉到异样,大高陷入沉默。

——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的话,可以跟我来。

景虎的脑海里浮现出大久保的身影,他收留了这个来历不明的自己。

——我啊……有个梦想。一个远大的梦想。

景虎的额头几乎要贴到地上去了,大高凝视了他一会儿。就在此时——

“这么晚了,你们在路上干什么呢?”

出现的是在松田重助的陪伴下的宫部鼎藏。大高难掩困惑地说。

“没什么,信三郎说自己要去敲写着忠字的太鼓。”

“哦?你有着那么深的怨恨吗?可是不行,我要把最大的鼓交给你去敲。这是祭典成功的最佳方案。”

祭典是暗杀计划的黑话,击鼓意味着斩首。景虎痛苦地抬眼瞪着他。宫部却毫不在意地说。

“话说回来,最近好像有江户的狗混进了同志当中,把情报泄露给了新选组。”

“什么?真的吗?”

“丹虎不能再用了。大高、春日,你们若发现可疑人物,也要立刻通知我。”

说着,宫部走进了古高的家。景虎抿紧了嘴唇。

眼神如此率直的景虎还是头一次见,大高心情复杂地盯着他。

联络不上直江。

他追赶咒者之后就没有回去,连“思念波”都中断了,呼叫他也没有任何回应。虽然自己也放出剑之护法童子搜寻,却毫无结果。景虎坐立难安,偷偷离开家,循着护法童子的痕迹,终于来到一个能够感受到残留着强烈的念的地方。

就在直江与咒者战斗的二条通附近。

(多么强烈的……)

灵查过后的景虎脸色铁青。曾经出现在此处的灵所残留的痕迹,拥有与那个式神相同的咒波,还有虽然没有达到“调伏力”的强度,但是残留着源自毘沙门天的某种术式的痕迹。的确是这里没错。直江在这里与咒者战斗,然后——消失了,到哪里去了?

幸运的是,在此处并没有尸体,但还是无法放下心来。

(直江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景虎不禁用拳头捶打着地面,自己还是不该让他一个人去。

“直江,你在哪里?究竟到哪里去了?”

用尽全力高声叫喊着。

“直江——!”

但是夜色中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裹挟着潮气的风吹过街道。

虽说是旁支,但对方是安倍一族的后裔,是千年来绵延传承的阴阳道的使用者。说到安倍氏,便不能不提及晴明的名字,他对天文历法了如指掌,作为朝廷的守护者,一直守护着这座都城免受诅咒,是屈指可数的名门。

并非是自己看低了对手,难道能够击败直江的强大咒者,还存在于如今这个海上行驶着蒸汽船的时代吗。

(直江。你是不可能被打败的。可是这种糟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的主人,现在也只有您一人。我是属于您的。今后也……!

换生到这个肉体之后,被直江的手所抓住的这只手臂的感觉一直都没有消失。

既然自己身为上杉的大将,就应该看着夜叉众的所有人净化之后再离去。但即使向他宣告了终结,直江,你还是选择继续活下去。我知道如果我不停止换生,你也不会停止。

这就是为什么我开始相信,唯一能让你们自由的方法就是由我来结束这一切。也许我一直在逃避面对眼前的痛苦,一心只想着如何在不知不觉中结束。

(直江,迷失的是我。)

我也知道必须自己离开这个迷失之所才行。

——我是属于您的。只属于您一个人的!

(你的忠诚是沉重的,就好像要我背负着你生存的全部理由一样沉重。但我也很清楚,是你的忠诚让我活了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想法从何而来。

“直江……”

有时候会觉得你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用恳求的目光拉着我的手臂。

一直以为是你抓住了我,甩也甩不掉。就算我想挣脱,你也不肯放手。就像是要把彼此的人生都绑在一起一样。我也曾经憎恨过他那双有力的手,但是,真正感到虚无的应该是你吧。

应该由我去抓住你的手臂。

“继晴家之后,又对直江出手了吗?”

景虎被黑暗的街道尽头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在那里的是一个穿着西式服装,剪着平头的东洋人。出现在此处的年轻男子便是安田长秀。

“长秀……为何会在这里?”

“你想把夜叉众的所有人都干掉吗?你不会因为想结束而强迫他们一起自杀吧?既然总大将这么乱来,那好啊,我来跟你过过招。”

说着他便转向景虎。强大的“力”充盈在长秀体内,细丝状的气炎从他的身上升腾而起。

“不要误会了,我可不记得有加害过直江。”

“哼。那么果然是针对勤王派的吗? 不对佐幕派出手,可真是干得太漂亮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长秀。”

“我以为他今晚会有所行动,所以张开网等待迦具土的式神出现。你以为只有自己在追踪他吗?”

他依旧用桀骜不驯的目光俯视着景虎。这是怎么回事?景虎问道。

“你竟然自己插手咒杀的事,不去倒腾枪什么的了吗?”

“萨摩的老板们拜托我解决咒杀的事。我也拜托色部大叔帮忙,在寻找着咒者。总之,就算没有萨摩的事,如果被‘赤之臂’伸到这里来,我也不能对那些家伙坐视不管啊。”

萨摩方面似乎也不能默不作声地接受己方被咒杀这种事。不过,景虎很快就明白了,长秀出手并非出于政治原因,而是与生意有关。

“看来他是被迦具土的人盯上了。晴家那家伙也被袭击了。”

“晴家?他和咒者接触了吗?不过晴家应该同样是勤王派才对。”

“就算是自己人,换生者也会被区别对待的吧。晴家可是好好地看到了咒者的脸的,而且还是认识的人。咒者是长州的勤王志士。”

长秀压低声音说道。

“吉田稔麿。”

“胡说八道什么……!”

景虎不由自主地一把揪住长秀的衣襟。

“你是说松阴门下的吉田是迦具土的人?他可是个地地道道的政治活动家。”

“我怎么知道。你这家伙——既然潜入进去了的话,总该发现了什么吧?”

长秀郁闷地推开仿佛吃了苍蝇一样表情的景虎,继续说下去。的确,吉田稔麿虽然年轻,却是长州勤王志士中干部级的男人,与都城落魄的七卿有联系也不足为奇。那个竹井也是吉田的手下,今天的会后,竹井回到长州藩邸这一点也得到了确认,但是吉田并不在会议现场。

“色部大叔在搜寻吉田的下落,他现在在哪里?”

“他不在会议现场。是回去藩邸了吗?或者……”

“你认识吉田吗?”

“迦具土流派的事情我已经调查过一遍了,但无法确认咒者中有长州人。他们的根据地在奥比睿。调查他们的同伴前往检举,但是——”

全都遭到了灭口。简而言之,没能抓住那个诅咒者。之后,他便从“奥比睿”消失了,现在也没能找到他的活动场所。长秀咂了咂嘴,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你这家伙——既然背后是大久保忠宽,那就用公家的人海战术查个水落石出吧。”

“对方可是咒杀者,已经有好几个人因此而牺牲了。”

如果不慎重的话,很可能徒然增加牺牲者的数量。也因此而使得调查陷入了困境。

“我本来打算查出咒杀的委托人,揭发他们企图接触的时间和地点,但没想到咒杀者本人也在同伴之中。”

虽然景虎也不敢立刻就相信那个看起来十分勤奋耿直的吉田稔麿就是施行咒杀的罪魁祸首。

“总之首先要确认直江的安危,灵查一下式神。”

“好像没那个必要。”

听长秀这么一说,景虎不禁回过头来。在长秀视线的前方,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过来。在这样的夜路上,没有拿着提灯,也没有带随从,仅仅是孤身一人走了过来。那是一个脖子上缠着围巾,腰间带着两把刀的束发的男人。景虎倒吸了一口冷气。

“吉田稔麿。”

什么?长秀也摆出架势。——是这家伙吗?

吉田一看到两人,立刻停下脚步。然后用一贯的精明口吻说道。

“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春日君。”

“您不是回藩邸去了吗?”

“那位先生的打扮好像很有异国风情,你认识他吗?”

吉田看着身穿洋装的长秀说道。长秀一边和景虎一起开始在身上积蓄力量,一边说道。

“我们是老交情了。可不是和攘夷志士勾结哟,而是在邀请他们和外国人做贸易赚钱。”

“你是不是应该回避这种容易让同伴产生误解的交往比较好呢?春日君。”

“您才是——”

景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吉田的表情说道。

“为什么要让式神袭击同伴阿茑呢?”

吉田沉默下来,锐利的眼神冷酷到了极点。这就是那个耿直的吉田稔麿吗?景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春日君。如果你是真正的勤王志士,那么你知道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吧?”

景虎看到忠告着自己的薄唇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不要妨碍我。我所做之事是这个国家的未来所需要的。当志士的御灵蜂拥而出之时,沉重的齿轮便会开始转动。这便是通往维新回天的巨大的齿轮。”

“你说什么?志士的灵魂?”

“志士的死不是徒劳的,他们会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徒劳的。幕府和萨奸们都应该明白自己所杀之人的真正力量。”

“你想要干什么,吉田!”

“我们安排好了京都之役,起义之日即将到来。他们会比你更有力地击鼓。你只要默默地看着就行了,春日君。”

说着,吉田稔麿朝这边走了过来。擦肩而过之时,他在景虎耳边低声说道。

“……你就好好享受祇园会的夜晚吧。”

景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喂!”长秀在他身旁指着道路前方。一股浓重的邪气弥漫开来,地下突然冒出数名怨灵。那是身披古老盔甲的古老的战灵,是四百年前应仁之乱时便被束缚在此地的地缚灵。

“景虎……我们被包围了!”

咔擦、咔擦盔甲摩擦的声音向着他们靠近。回头看时,吉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地缚灵身后了。武者灵们一边散发着凶暴的气息,一边不断地举起刀。眨眼间,他们便扑了上来。景虎和长秀背靠着背,同时结起毘沙门天之印。

“毘沙门天·弁财天·擅舞者为赞·魔诃迦罗·大黑天·恶面者为颂!——‘BAI’!”

用“裂炸调伏”来对抗怨灵们。当几个怨灵被吸入裂开的空间时,相同数量的新的灵就会从地面浮现出来。

“BAI!”“BAI!”

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长秀!景虎叫道。长秀重新结印。

“唵·不空大日如来·施光明印·莲花宝珠·无量光临·哞!”

口中念颂着光明真言,手掌握成拳击向地面。

“这招怎么样!”

是具有速效性的土砂加持法,用以净化所在场所的地气。波纹状的光扩散开来,周围的邪气减弱了。景虎立刻高喊着“BAI!”将周围武者的灵一齐外缚。

“南无刀八毗沙门天!恶鬼征伐,请赐我与御力!——‘调伏’!”

强烈的烟火般的光芒照亮了夜晚的小巷,被吞噬的武者灵仿佛被抹去了一般,从路上消失了。景虎想要立刻追上吉田,但对方已经不见踪影。

“长秀,我去找他!他还在附近……”

“喂,等等,又来了。”

景虎吃惊地停住了脚步。感觉上是新的怨灵。但它们不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而是从街对面过来的。景虎等人定睛一看,只见一道朦胧的灵光从横跨鸭川的桥附近正向他们逼近。听起来像是人的声音。虽然有很多,但马上就知道那不是活人的声音。这是——

“不好吗、不好吗、不好吗……

不好吗、不好吗、不好吗……”

一边发出着声音,一群非人之物走了过来。景虎等人吃惊得瞠目结舌。

这景象就像百鬼夜行一样。并非是武者灵,而是不知从何而来,各式各样姿态各异的灵之集团汇聚成一团,边跳舞边走来,仿佛是不合时令的念佛舞一般。

“什么啊,这些家伙……”

他本想立刻将其“调伏”,但这种热闹的气氛就像是能让人放松警惕一样,对方似乎并不想加害于他人。景虎和长秀有些茫然若失的感觉,没有怨灵集团特有的阴暗邪气,甚至连付丧神和妖怪之类都在里面,他们从景虎和长秀身边欢快地歌舞着走过。

“到城里来吧,不好吗,在刮风的日子里,不好吗,

让皇宫火起来,不好吗,抓住天皇大人,不好吗,不好吗。”

“什么?刚才是怎么回事?”

想问问怨灵的真意,正要叫住他们,灵却听不到活人的声音。百鬼夜行的灵群一边朗朗地歌唱着令人不安的事情,一边消失在夜晚的路上。

从那天晚上开始,京都里便有众多怨灵出没其中,这样的数量增加明显是异常的。桥下也好巷子也好地板下也好井下也好……这几天下来怨灵像是喷涌出来一样地急剧增加,夜叉众不得不为“调伏”引起骚动的怨灵而奔走。

“除了迦具土的所作所为之外,没有其他可能了。啧啧,那些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长秀说得没错,很明显,这是人为的现象。一定是利用诅咒来煽动怨灵们的活性化。被认为是头目的吉田稔麿至今仍下落不明。

就在这时,吉田留下令人毛骨悚然预言的祇园祭就要来临了。

“景虎。找到那家伙了吗?”

景虎在建仁寺的山门前约了长秀和胜长等人见面,然后一脸疲惫地叹了口气。

“……没有,完全查不到他的踪迹。”

“二条城和御所周围由灵引起的事件格外的多。有几起鬼火相关的骚动,还有像之前那样跳舞的灵。照这样下去,甚至搞不好‘让皇宫火起来’真的会发生。”

直江的安危也无法确定,已经是无法袖手旁观的局面。景虎原本并不希望得到夜叉众的协助,但已经到了不得不将背后交给他们的时候了。

“我已向东寺、神护寺以及延历寺提出请求,明晚要修行镇将夜叉法。”

什么?长秀和胜长瞪大了眼睛。景虎依然目光冷静地说道。

“通过大久保大人,以将军家茂公的名义,向各寺院发出请求。待明日日暮,同时开始修法,封锁怨灵涌出。”

听到这话,两人都很惊讶。所谓镇将夜叉法,就是当国家出现可能会引发战乱的不稳定气运时,镇压这种气运的强力修法。天台宗以毘沙门天为本尊,真言宗以金刚夜叉为本尊,将东边的比睿山、西边的神护寺以及南边的东寺三处连接起来,围绕京都的中心部分,以咒法创造出三角结界,封锁迦具土的诅咒。

“这三处原本是为了以咒力守护天皇而配置的密教寺院,同时修法会起效的。”

“你……你连将军的名号都用上了?”

对此,长秀和胜长都不禁瞠目结舌。景虎的主人大久保忠宽是将军家茂所信赖的人。他认为这次事件关系到国家大事,终于通过将军调动了各大寺院。然而景虎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在禁里也要执行修法,集中力量防备怨灵的攻击。你们两个要警惕那些被“赤之臂”附身的人。我会前往御所,请他们做好周边发生不测事态的准备。”

“你要怎么做?”

“已经找到迦具土的老巢了。”

景虎低声呢喃道。“什么?”胜长出声问道,“在哪里?”

“在化野。”

在京都的西边,小仓山的山脚下,与东边的鸟边野一起自古以来就是送葬之地。化野在过去便是举行风葬,给人一种凭吊死者之地的印象。

“布置在京都的轩猿已经查出咒者似乎在那里设置了迦具土的祭坛,一切正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推进。我要去那里调查。”

“一个人吗?太乱来了。我们也去。”

“你们还有工作要做,首先要封锁诅咒。”

“你这家伙,别装模作样了!要重蹈直江的覆辙吗!”

景虎对这句话忽的表情一凛。长秀不理会胜长的劝阻,继续说道。

“你——一个人去的话,就不会成为式神的牺牲品了吗。还是说,你要和直江死在一起吗?”

“别说傻话了。直江还活着。”

“他不会回来了吧?我们已经五天没有他的消息了。”

“还活着。”

景虎斩钉截铁地说着瞪向长秀。听到他语气如此强硬,长秀突然沉默了。胜长从一旁递过来一叠纸札。

“这能中和迦具土的灵符,拿去用吧。”

“这……是怎么拿到的?”

“是我认识的一个祭殿的人制作出来的。可以用来将诅咒返回下咒的那一方。”

多谢了,景虎说着将纸札收入怀中。

“京都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随着筹备祭典的活动展开,八坂神社一带到处都很热闹,再过不久祇园会就要到了。这是八坂神社的一个节日,叫做祗园灵修节。音乐响起,各镇的花车装饰一新,前来观看花车的孩子们在洒了水的小巷子里奔跑欢闹。管家们手拿扇子坐在板凳上,专心致志地安排着各种活动。梅雨过后,街道上开始弥漫着闷热的气息,而此时便是祭礼开始的季节了。

“咚咚叮叮,咚叮叮,咚咚叮叮,咚叮叮。”

孩子们一边跑,一边合着音乐声唱着歌。景虎回到了高濑川沿岸的木屋町通。街上虽然热闹非凡,但总觉得这条街有点不对劲。就在这时,他突然被人从暗处抓住胳膊,拉进了小巷。定睛一看,原来是大高又次郎。

“大高先生……”

“嘘!”

他把手指竖在嘴唇前,压低声音问。

“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在做什么?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被带走了呢。”

“带走?……发生什么事了?”

“古高先生被新选组带走了。”

景虎瞪大了眼睛。对方所说的就是大高的房东,在河对岸经营家具生意的桝屋喜右卫门,也就是勤王志士古高俊太郎。他被新选组要求一同出行,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

“我刚好不在家,没被抓走,但家里有人看守。现在我需要躲起来。目前不能回家,你也不要回去。”

“其他人都还好吗?”

“嗯,宫部先生也平安无事。不过新选组的问询特别严苛,古高先生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程度。我们今晚有个紧急会议要讨论对策。你也来吧。”

“……我……”

景虎张张口,便移开目光,沉默不语。“是大久保的事吗?”大高小声道。他早就察觉到,信三郎似乎在极力偏袒大久保忠宽。

“暂且先忍耐一下,信三郎。只要是勤王志士,就应该明白身为幕臣的大久保主张开国的重要性。无论他如何对尊攘的志士表示理解,幕府所做的也只不过是镇压罢了。就算你一个人反对,同伴们的怨恨也会增加。他们是不会改变自己的观点的。”

“……”

“你要好好想清楚,信三郎。”

景虎对着正要抓住他肩膀的大高深深一鞠躬。这样的一礼仿佛是他最后的心愿一般,使得大高更加困惑起来,但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今天的会议上,我去提议把大久保从名册上撤下来吧。不要急于求成,但也不要期待太好的结果。”

“大高老师——”

“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

大高的眼神变得真挚,向景虎问道。

“你和官府没有任何关系吧。”

景虎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显然是大高想起宫部曾说过“同志中混入了官府密探”的话,也就自然会怀疑古高俊太郎之所以被带走,也是那个密探泄露出去的。大高露出求助的眼神说。

“你应该是跟他们没关系的吧,信三郎。”

是的,景虎回答道。他一边回望着大高,一边说。

“我不是什么密探。”

大高稍微松了一口气,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然后拍了一下景虎的肩膀。

“今天的聚会,选在池田屋。不要搞错地方跑到丹虎去哦。记住了吗?”

说完这句话,大高像是要躲避什么人似的消失在狭窄的巷子后面。从家里传来大高的孩子们天真无邪地“咚咚叮叮”的嬉闹声。尽管天气越来越闷热,高濑川沿岸还是吹起了一丝凉风。望着在清澈的水面下摇曳的水草,景虎低下头凝视着手中式神的灵符。

今晚延历寺、神护寺与东寺将同步施行镇将夜叉法。景虎离开了大高宅,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化野。当然,志士同伴中并没有人知道他去向。祇园的奏乐声渐渐远去,景虎向西走去,发现自己并非所愿地与新选组队士擦肩而过。

(今天巡逻的人真多啊。)

路过屯所所在的壬生一带,总觉得有些煞风景。虽然内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现在也不是顾及这方面问题的时候。他沿着四条通由东向西走了一段路,来到岚山后便北上前往化野。

这是一处静谧之所。小仓山的周边曾经有许多京都来的人隐居在此。因为这座山如此幽深,来到此处的行人也大多比较谨慎。竹林在黄昏的风中沙沙作响。他和向导轩猿在野宫神社会面。所谓轩猿,就是夜叉众所使用的上杉的使役灵。在收集情报等方面总是能辅佐自己,是个值得信赖的存在。

“让您久等了,景虎大人。”

这名轩猿凭依在一个农妇身上。最近,能够感应到出现在化野一带能够显著扰乱气的咒波动,将之与迦具土比对之后,便确定无疑是其所为。被轩辕带到的地方,是竹林中一座古老的佛堂。据说这里曾经是尼姑修建庵堂的地方,此后几十年都再没有人使用过。

落日沉没于视野之外。大约是镇将夜叉法开始的时候了。景虎熄灭手中的提灯,从竹林外遥望堂内,那里面亮着灯。

“我没办法再靠近了。”

作为凭依灵的轩猿,被结界阻挡而无法进入。您一个人真的不要紧吗?轩猿担心地窥探着景虎的脸。

“没问题。你只管在这里看守,不要让人过去碍事就好。”

景虎将被甲护身的真言笼罩在身上,踏进了竹林的结界。

一踏进去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厚实的结界,确实不是纯粹的密教系之物。景虎曾经与一个被认为是阴阳师的人对决过。阴阳道系统的诅咒中,虽然掺杂了一部分密教咒法,但那咒法是在被称为杂密的体系化之前的东西,有着独特的律法,并不能轻易参透。

(很强。)

能够布下如此结界的咒者,放眼全日本,应该也不会太多。

(能够感觉到咒波动,吉田稔麿就在这其中吗?)

人声传入耳中。低沉的诵经般的声音,分不清是真言还是祝词,是男人的声音。

景虎站在门前。里面有一座与密教坛相似,但又有着微妙差异,是一种独特的被称为六甲坛的祭坛。灯笼密密麻麻地放在地板上,简直可以称之为异样的光景。

有个男人背对着这一边,专心地念着咒语。头戴尖尖的头巾,身穿令人联想到公家的朝服坐在那,用像是在操作茶道具般的手法,操纵着咒具。

景虎把手放在门上,就在此时,咒语突然停下了。

“看来你终于嗅到此处了,夜叉。”

景虎屏住呼吸,全身僵硬。从堂内传出的声音是他所熟悉的。

(不对。)

这不是吉田稔麿的声音。

还有这身打扮。

咒者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过身。

“是你……!”

并非是吉田稔麿,在那里的是——

“直江!为什么……!”

校倉忠臣。

原来在那里的是直江信纲。

因为直江下落不明,景虎一直在拼命寻找,但直到今天都联系不上。而这样的直江,此刻却作为迦具土的咒者出现在眼前。但是仔细一看,他的样子也很奇怪,脸上有一个红色的刺青似的印记,脸色晦暗。

(这是……)

原来如此,景虎凝视着对方。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这便是咒者的本体。

“也就是说,策划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

景虎对着凭依在直江身上的人,扬声说道。

“死者自己就是进行咒杀的迦具土流的咒师!”

轰的一声,周围的空气轰然作响,大门猛地向外打开。景虎被他的气势裹挟着,弹飞了出去。好在他用“护身波”抵消掉对方的念,顺势猛地向后飞去,落在竹林里。

直江从堂内走了出来。

然而,却是被死者凭依的直江。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景虎全身腾起阳炎,将“力”汇聚在身体里。

“附身在吉田稔麿身上的,也是你吧。”

“亏你能够连我的凭依都能够看穿。”

不只是普通的灵,这是个可怕的怨灵,只要凭依到人身上就能够施予诅咒,也知道不让周围的人察觉自己的凭依的方法,所以连景虎他们也看不出来。

“吉田稔麿是个不错的凭依对象。多亏了他,我才能轻而易举地出入长州藩邸。但是,一旦决定了开战之日,还是能使用力量的肉体比较好。这个人的力量能够为我所用。”

迦具土的咒者用直江的嘴,发出直江的声音说道。

“我叫曹柳,是迦具土派的第五十一代宗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说过了,我是勤王的志士。”

咒者以平安时代阴阳师的打扮,占据了直江的肉体,淡漠地说了起来。

“我作为水户脱藩的攘夷志士,多年来一直在江户和京都活动,甚至还参与了暗杀井伊大老的行动。但是去年在大和天诛组的举兵之中奋战而亡。”

(天诛组的——那么,这个男人便是——)

说自己是攘夷志士,这倒是真的。虽然在大和与幕府军作战,战败身亡,但留下强烈的怨念,未能成佛。这个成为怨灵的男人,就这样靠着凭依在他人身上“活了下来”。

“没错。我靠着凭依在不同的人身上,回到了这个京都。虽然自己的肉体已经死去,但我还活着。作为凭依灵,我发誓要在京都东山再起。”

“所以你便开始咒杀敌对方吗?”

“啊,是啊。我是迦具土的后裔。作为曾经被残酷的回风灭亡的一族,应该说我是存活下来的最后血脉。但是,对我来说,国学和兵学远比迦具土的咒法更为重要。为了敢于攘夷,推翻幕府,我到死都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咒师哦。”

借直江之口自称曹柳的男子,用阴沉的眼神看着这边说道。

“但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我死去的身体里流的血,正是倒幕所需要的力量。少年时代在故乡学到的种种诅咒,在死不瞑目的我手中,感受到了确实的力量。我虽成为了死者,却也得到了生前所没有的力量。”

正因为是灵,所以才能拥有的力量。作为人类在有生之年无法发挥的念力,也会因为灵魂从肉体中解放出来,而自行解放。怨灵们之所以能够将怨念转化为物理力量,四处横冲直撞,也是这个原因。曹柳通过成为凭依灵,获得了可以自由操纵生前无法操纵的咒力。

“即使刮起回风,我也只需要改变凭坐便能够躲过。我认为这种力量就是倒幕的力量,于是前往长州,和与我父祖关系密切的公卿大人一起策划倒幕。”

“那么,咒杀果然是攘夷派的指示。”

“哼。公卿们都是懦夫。起初与我合谋的人还半信半疑,不久在知道咒杀是真实有效的之后,却又因为怕被回风反噬,而疏远了我。他们害怕我。不只是远离我,甚至因为害怕自己成为被咒杀的对象,而想要杀了我。所以我决定,不去指望任何人,就算是独自一人,我也能够倒幕。”

景虎无言地听着。直江的眼瞳中流露出属于曹柳的诡异的光芒,他继续说道。

“我为了召集那些成为怨灵的同志而走遍了全国。没错,他们都成为了我的士兵。通过给予他们迦具土之咒,使其能够附身于百姓。他们成为了奋起的志士。”

“就是那个‘赤之臂’……”

“比起活着的人,死者更有用。志士只有死了,才能成为真正的志士。”

“胡说八道!你不过是利用了本应安息的死者罢了!”

“不是利用。他们欣然接受了我的咒。而且,不久之后,死者们就要举兵了。”

布满血丝的双眼炯炯有神,曹柳将直江的肉体据为己有,大声说道。

“成就这个国家维新回天的,是那些死去的志士们!今晚举兵的死者们,将在御所放火,将天子从燃烧的皇宫带到勤王之都长州。然后幕府之人因为我的诅咒,将全部相继断气。就在今晚!”

“一派胡言……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接下来你也将会成为迦具土的力量。”

曹柳指着站在竹林中的景虎。

“我正在等待这份献祭,你的灵魂比任何怨灵都要强大。虽然不知道这毘沙门的力量是从哪里得来的,但只要你参加举兵,便会成为一骑当千的战将。我会接收你的灵魂,将你作为我的使役灵。”

式神从直江手中射出。景虎立刻拿出从胜长手中得到的具有咒返之力的纸札。化为猛禽的式神,在景虎眼前化作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没用的!你的式神对我起不了作用!”

“那么,试试这个!”

从直江的身体里,飞出好几个已经变成火球的灵体。凭依在他身上的灵并非只有曹柳一个而已。而且,那些在直江体内积蓄了迦具土咒力的怨灵们,在灵体上刻下咒符,仿佛全身染成鲜红色一般,变得相当凶暴。景虎立刻张开“护身波”抵挡。

“唔啊!”

有几具无法反弹的灵体穿透了他的身体。景虎吐出一口鲜血,忍不住跪倒在地。

“你这混蛋……!”

“抓住他,同志们!”

赤色的怨灵再次向景虎逼近。景虎举起咒返的纸札。

“急急如律令!”

刹那间,赤色的怨灵们喷出苍白的火焰,咒符仿佛从他们身上剥离般飞了出去。与此同时,景虎击出弹雨一般的念,将灵体们弹开。

“毘沙门天·弁财天·擅舞者为赞·魔诃迦罗·大黑天·恶面者为颂!‘BAI’!”

将攻向自己的灵悉数击落消灭。但这里是曹柳结界内,显然是对敌方更为有利。

“狡猾的夜叉……!”

曹柳再次掏出纸札。

“‘唵·敬如来明行足前’!”

镇宅灵符神的结界被强化了,作为异物的景虎开始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要被压垮的感觉使得他忍不住跪在地上。这种巨大的压力,让他连呼吸都感到了困难。

“我要压垮你!”

“唔……!”

无法抬头,弓起了身体,肺部几乎要被压碎一样。连视线都开始模糊,支撑着身体的膝盖和双手都已经陷入泥土中。景虎一边拼命抵抗着,一边喊道。

“直……江……”

被凭依的直江的意识还被深埋在其下。不,是凭依灵太过强大,无法从那之下挣脱出来。不要让这样的人恣意使用你的肉体。反抗他,使出你的力量,把他赶出去。你是不会让那样的怨灵支配自己的吧。醒醒!

(怎能让别人随心所欲地使用你的身体。)

景虎一边咬着牙,一边抬起头来。如果不小心的话,恐怕连头骨都会被其压碎。肋骨发出刺耳的悲鸣。因为紧咬着牙,连牙齿都快被咬碎了。景虎的脸扭曲着,死命地睁开眼睛看向直江。

“直江……!”

轰的一声,两人间爆发出一阵冲击,彼此的身体像反弹的磁石一般飞了出去。景虎的身体撞倒竹子,冲进了竹林之中。而直江的身体落在堂内,把祭坛撞得七零八落。这是强韧的念彼此激烈碰撞的结果。

“唔……”

景虎嘴角流着血站了起来,而直江也喘着粗气站在那。

“可恶……我要让诅咒发挥真正的力量了!”

随着他的声音,空气仿佛被撕裂一般发出爆裂的巨响。结界再一次被强化了。景虎终于无法忍耐地倒在地上。真是惊人的力量。这就是迦具土流的怨灵咒者的能量吗。会被压垮的!身体会被……!

就在此刻。

咔的一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下一瞬间,随着一声巨响,爆炸发生了。景虎感到佛堂的屋顶被破坏,随着猛烈的冲击波,结界也随之炸开。是落雷。因为爆炸的冲击,周围的竹子全部在暴风的压迫下弯曲变形。景虎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不仅仅是普通的落雷。打破结界的,是雷神的木端神。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被破坏的佛堂的屋顶也被炸得一干二净。

耳中传来女子念诵帝释天真言的声音。

景虎看到一个人影从滚滚浓烟中走了出来,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晴家……”

从烟雾逐渐散去的地方出现的,是柿崎晴家。

“果然,你离开我是不行的啊,景虎。”

爆炸卷起的风吹起晴家垂下的长发。他刚从长秀等人口中打听到消息,便赶来助阵。拿在手中的几尊木端神能够释放神灵和佛陀的力量。

“今天我就暂且舍弃掉阿茑这个身份,回到夜叉众了哟。那么什么勤王啦、佐幕啦,就都不重要了吧。”

“……嗯,是啊。不重要了。”

景虎与晴家并肩站立,与迦具土的咒者对峙。受到雷神直击的祭坛上,还时不时的闪过细丝般的闪电,而直江正蹲在那里。

“哼哼……你们汇合的时机真是巧妙啊,夜叉们,真不像话。”

太阳穴流着血,直江慢慢地坐起来。景虎和晴家体内也充满了力量,开始准备结印。

“‘调伏’他 ,晴家。只要把附在直江身上的灵吹走,便立刻施行外缚。我来把他驱离,外缚就交给你了。动手。”

“遵命!”

景虎对着站起身来的直江击出了念,而相对的曹柳也放出了所有的式神。那是仿佛能够将整个竹林都包围起来的巨型式神。晴家张开了“护身波” ,庇护住景虎。尽管结界已经消失,式神的力量却没有受到折损。相反,它变得越来越强大。

“唔!”

皮肤像是在被烧灼一般。诅咒仿佛是从虚弱之处渗入,要将皮肤腐蚀溃烂。化为巨大鸟群的式神,为了用锐利的喙啄食肉体而袭击过来。

“这片竹林可不是普通之物。这是千年来的遗骸被抛弃在这片土地上的憾恨都深深地渗透进土壤中,被死者所滋养而生长的竹林。在这种土地上扎根、生长的竹子,会作为我力量的源泉,发挥着与结界同样的作用。你逃不掉的!”

“喝!”

剧烈摇晃的竹子尖端卷住了景虎和晴家的身体。曹柳的诅咒甚至蔓延到了植物上。与操纵怨灵一样,他的术连植物都可以随意驱使。

“这片竹林就是捕捉你们灵魂的网!上吧,我的仆从们!”

式神群张开巨大的喙,袭向景虎等人的喉管。在那一张张巨大的口中长满了野兽一般的利齿。景虎竭尽全力将念向他们轰去。

“!”

缠住两人的竹子被劈成两半,数只式神被这巨大的力量一并弹飞出去。两人重获自由之后便立刻重整体势,压低身体与曹柳对峙。

“晴家,你仔细听好。我要把正在修法的镇将夜叉法的咒力召唤到这里来。”

“召唤到这里?要怎么做?”

“利用地脉把咒力拉过来。只要这里充满毘沙门天的力,那么他所构筑的力场便会被一扫而空。加上你的力量,一口气把那个男人‘调伏’。掩护我,直到我给你信号。”

景虎将手掌按在地上,集中精神。这是为了沿着地脉探测现在撼动京城的镇将夜叉法的三点修法的能量。

“真是顽强的抵抗啊!可是你们身在笼中,什么也做不了!”

狂风在竹林里肆虐,大簇大簇的竹子被风吹得剧烈地左右摇摆。式神的攻击越来越强,晴家拼命用“护身波”抵抗着。曹柳的进攻却也没有丝毫手软。

“把他们吞噬掉,式神!”

(抓住了。)

景虎刹那间抓住了镇将夜叉法的波动,立刻念诵起咒文。

“唵·地舍那吠室罗·摩拏野摩贺罗惹野药迦洒……”

(景虎……那个是!)

那是身为夜叉众被禁止使用的,以毘沙门天为本尊的强力调伏陀罗尼。与景虎等人所使用的“调伏法”不同,是一种连对活人也能通用的调伏法,也就是禁断的咒杀法。

“什么?”

顺着地脉流入的镇将夜叉法的咒力,汇集到景虎身边,迅速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力场。在充满邪气的竹林里,形成了毘沙门天之场。这便是原本绝对不允许修行的禁断的调伏法的力量。

——咒杀调伏法。然而景虎却毫不留情,仿佛要将之继续加强一般地念诵着陀罗尼。

“伐折羅 · 千胜番!”

景虎将手中所持的金刚杵刺向地面,瞬间冲击波扩散开来,覆盖了整片竹林。这一击也同时将式神击飞。

“这到底是……!”

惊慌失措的曹柳环顾四周。白色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一下子就将曹柳所创造出来的迦具土之场取而代之。不知是什么人所发出的陀罗尼轮唱,如层层帷幕般涌来,压倒了曹柳的力量。

“啊啊啊啊啊——!”

“晴家,就是现在!”

“BAI!”

向直江施予外缚。直江的身体猛烈地痉挛了一下,被完全束缚住了。但曹柳还在顽强地抵抗着。他释放出所有的力量,试图挣脱外缚。

“啊!”

猛烈的抵抗几乎破坏了晴家的外缚术。一度几乎消失的迦具土之咒又徐徐显露出力量,攻击起直江的肉体,这一次似乎是要把他的整个身体都毁掉。曹柳打算破坏被绑住的肉体,逃离这个地方。

“想都别想,直江!”

仿佛在呼应景虎的呼喊一般,直江的身体内部发生了变化。毘沙门天的咒杀陀罗尼,开始从曹柳所附身的肉体内侧传来。

“这、这是……”

直江的反击终于开始了。用咒杀陀罗尼惩罚盗走自己肉体的怨灵。咒杀陀罗尼虽然是破坏活肉体的邪法,但如果从体内发出,也是削弱凭依灵力量的强力王牌。通过内外共鸣进行夹击。曹柳的灵魂在这种威力之下开始迅速被侵蚀。即使是得到迦具土咒力的怨灵,如果同时遭到来自内部与外部的攻击,也无法与之抗衡。

“BAI!”

晴家像是不肯罢休似的,又重新施予了外缚。

“金刚归命·不动如来·毘沙门天下御子·娑婆诃!南无刀八毗沙门天!恶鬼征伐,请赐我与御力!”

“唔、啊啊啊啊啊啊!”

曹柳之灵再也无法逃脱。积蓄在晴家所结之印上的白光决堤而出。

“调伏!”

强烈的白光仿佛爆炸般地扩散开来。

瞬间被喷涌而出的“调伏力”所吞噬,曹柳之灵的连一丝抵抗都没有,便与这个世界断绝了联系,连同他的身影一起被抹消。

犹如引燃的气体一口气爆炸,化为白色火焰漩涡的“调伏力”,很快就急速收缩成一点,留下闪闪发光的细雾连同曹柳一同消失了。

“直江,振作一点!”

直江把曹柳从体内赶了出去,虽然当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但还有意识。他的身体似乎还使不上力气,但一看到景虎等人,便在急促的呼吸之下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对不起……景虎大人。”

“亏你能够忍耐住了。身体有没有麻痹感?如果怨灵的毒素还有残留,就用净化法吧。”

没关系,直江回答着站了起来。景虎从一旁扶住了他摇摇晃晃的身体。

“比起担心我,还是赶紧去救被‘赤之臂’之灵附身的人们。如果他们听从举兵的指示,采取行动的话……”

“不要紧。我们正在同时执行镇将夜叉法来祛除诅咒。为了防备不测,我已派胜长大人等人前往御所周边。”

听闻经过,直江不由得吃了一惊。镇将夜叉法若能奏效,可以遏制怨灵的行动,也应该可以避免举兵攘夷之类的危险。当然,咒杀也会停止。

景虎等人扶着直江来到竹林外,东方的夜空中笼罩着奇妙的彩虹色霞光。镇将夜叉法的力量,如同地面上腾起的雾气,笼罩着京都。

“也不能全都交给他们去处理呀,还是赶快回城里去吧。”

“直江,你留在这里,先让身体休息一下。”

“还不能休息,‘赤之臂’不仅仅是凭依而已。”

直江说着,脱掉压在身上的朝服,看着景虎。

“我已经找到解除‘赤之臂’诅咒的方法了。走吧,必须解除伊乃吉他们身上的诅咒。”

俯瞰着夜晚笼罩在彩虹色雾气中的京都,景虎心中忐忑不安。

正是在这晚,京都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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